

抖掉了根上的泥土,發(fā)現(xiàn)粗壯的莖上靠近根的部分有密密麻麻凸起的白色顆粒狀,長有白色凸起的莖看似粗壯,實則內芯已空,一折便斷。緊接著,我們檢查了其它枯萎的植株,根部的情形驚人的相似。我和搭檔忍著心痛連根鏟掉了病株,以免傳染其它根苗。當天更加精心地澆灌、除草。我幻想著,這只是個意外,是先天弱小的植株被自然淘汰的過程,其他的幼苗依然會茁壯成長。結果第二日,我早早地來到地里,遠遠地看見昨日被鏟掉的植株旁邊好似又新添了一片空虛。走近了細看,果真又有三株軟趴趴地伏在了地上,枝頭半大的西紅柿有的已半邊染上了胭脂色。
此情此景讓我和搭檔心情異常沉重,一個半月的辛勤勞作,滿身的汗水加泥水澆灌出的這片果實,眼看就顆粒無收了。我拍下病株的圖片在網(wǎng)上查詢病因后更加絕望了,這是西紅柿常見的蔫萎病,由于感染了真菌而導致,如果在國內會很容易對付,可這里是南蘇丹,難民們饑不果腹,衣不蔽體,想弄來治療植物的藥無異于天方夜譚。
我和搭檔徹底放棄了希望,由于不忍心看到一天天枯萎下去的西紅柿苗,我們整整三天沒有去過地里,甚至上下班的途中都會刻意地避開那個方向。偶然去了一次是因為之前種的幾根黃瓜成熟了,不得不去采摘。如小孩胳膊粗的四根黃瓜錯落地掛在架子上,沉甸甸的,在微風中紋絲不動。想到戰(zhàn)友們馬上就可以吃到清甜的黃瓜,心里不由得有些釋然,忍不住看了一眼旁邊的西紅柿地,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!龜裂的地里,西紅柿苗又竄高了不少,枝桿挺拔,葉片挺闊,田埂上雜草瘋長,可西紅柿苗一點也不示弱,層層疊疊地覆蓋著雜草,葉面由于幾天沒有灑水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紅土,大大小小的西紅柿掛在枝頭,浮土遮住了原本粉紅的光澤,卻遮不住勃勃的生機,就像一群倔強的孩子在惡劣的環(huán)境里依然快樂地玩得灰頭土臉。
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欣喜馬上叫來了搭檔,心里暗暗責怪自己不該輕易放棄希望,沒料想在這片自然環(huán)境惡劣卻神奇的土地上希望無處不在。我們早該認識到非洲的植物種子早已經練就了在干旱的環(huán)境中生存的本領,我們過多的呵護和干預反而違背了它的自然屬性,過度的溺愛就像潮濕如漿糊的土壤一樣讓它無法呼吸。因為沒有修剪,密不透風的葉片緊緊地裹住了根部的潮氣,使真菌得以順利的繁殖生長。我們找來鐵锨,除去雜草并細細地把靠近根部的土壤翻出來暴曬,把多余的枝葉修剪干凈,接清水澆去葉片上的浮土。
風吹來,久違的香氣如絲般潤入心里,每株西紅柿輕松地左搖右擺,一顆顆拳頭大的果實泛著誘人的粉色光澤。我們仿佛看到了它們正歡快地跳進了炊事班的大鍋里,跳到了戰(zhàn)友們的餐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