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有一種愛,永遠都是給予大于回報的,她鑄就堅強、培育勇敢;有一份情,永遠都是灌注生機且驅(qū)趕怯懦的,她牽系一生、溫潤一生卻又無法相伴一生,這就是母愛、母子情。請關(guān)注今日《解放軍報》的報道——

最堅實的愛
■余遠來
有一種愛,永遠都是給予大于回報的,她鑄就堅強、培育勇敢;有一份情,永遠都是灌注生機且驅(qū)趕怯懦的,她牽系一生、溫潤一生卻又無法相伴一生,這就是母愛、母子情
20歲那年,我參軍了。參軍的原因很簡單,因為19歲那年高考落榜,我只能南下打工。盡管1年時間里,我成了廠里唯一一個能把13道工序全部拿下的員工,但我不甘心這樣的生活。走進軍營,我成為黃海之濱一個鹽場的新兵。9000畝茫茫鹽田,從整理鹽池、播撒鹽種,到破渣、扒鹽裝車、堆鹽……我都做過。在如鹵水般的銹色苦咸環(huán)境下,我完成訓(xùn)練任務(wù)后把所有的業(yè)余時間都用來學(xué)習(xí),成了鹽場40年來第一個考上軍校的戰(zhàn)士。之后,從戰(zhàn)士到博士,從學(xué)員到教員,我經(jīng)歷了多個崗位,轉(zhuǎn)換了多個專業(yè)……一路走來,母親一直陪伴在我左右。
母親是一位普通的農(nóng)家婦女,只上過小學(xué),沒有什么文化。她13歲失去父親,上面的三個姐姐均已出嫁,與外婆兩人相依為命。她19歲結(jié)婚,20歲有了我,不久又失去了年輕的丈夫,我的生身父親。21歲經(jīng)人介紹,帶著我下嫁,她說為了給我一個完整的家,讓我在父愛的庇蔭下健康成長。
母親的勤勞能干在村里是出了名的,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。她被鄉(xiāng)親們稱作“插秧機”,插秧的速度無人能及;她又是“鐵娘子”,上山挑得百斤擔,下田扛得打谷桶;她還是“美廚娘”,燒得一手好菜……她從不知疲倦,永遠都是那么樂觀。無論干什么,母親總要帶著我。她用她樸素的道理教育著我,希望我能快快長大、為她分憂。我跟在她后面喊累,她就不斷地鼓勵我、鞭策我、引導(dǎo)我,讓我逐步學(xué)會如何適應(yīng)苦累、鍛造堅強。插秧時我喊腰疼,她就說“青蛙無頸,小孩沒腰”;打豬草、砍柴我嫌苦,她就說,“只有享不了的福,沒有吃不了的苦”;挑水、挑稻壓得我腳步蹣跚、氣喘吁吁,她就說,“男人就要有副鐵肩膀”……母親一邊堅毅地告訴我要學(xué)會吃苦,一邊又轉(zhuǎn)過頭去偷偷地抹淚。
母親對于我的愛,是一般人難以理解到的,因為她還要小心翼翼地平衡與父親的關(guān)系,生怕我受到一絲絲不公正的對待。她當著父親的面狠狠地訓(xùn)斥我,爾后還要找機會安撫我,告訴我最多的兩個字就是“爭氣”。我起先是不能理解的,總覺得很委屈,還曾幾次頂過嘴,惹得母親一邊罵一邊哭,直到最后母子二人抱作一團,痛哭一場。后來,我漸漸地懂事了,也學(xué)會了克制自己的情緒,主動地擔當起家務(wù)。6歲不到的我,還不到灶臺高,就開始跟著母親學(xué)做飯;體重不足70斤的我,就開始跟著母親挑水種菜,收稻子時還要挑100多斤重的谷子上岸回家;從初二暑假開始,我就跟著母親到蔬菜公司摘辣椒為自己掙學(xué)費,我一天摘300多斤,甩出大人好幾條街;高中住校,周末回家我就跟著母親上山打柴,掙伙食費。有一次,村里的元叔看到我們母子倆挑柴回來,當著我們的面掉眼淚,感慨地說:“沒有見過你們這樣的娘倆”。
我當兵幾年后,家里的地被征收,母親沒有地可種了。于是,母親便跟妹妹商量著一起開店。起先,我只是在電話里聽她說生意還不錯,她很開心。后來回家探親的時候,我才知道,這背后的辛勞母親是不曾向我吐露過半點的。每次進貨,母親就得頭天晚上坐車,經(jīng)過幾小時車程,凌晨趕到外地的大市場,像打仗一般在市場里進貨,然后再搭班車趕回瀏陽。一天一夜沒得休息,第二天還要照常出攤。我陪著她在店里的時候,勸她說不用這么拼命了。母親淡然一笑,“這點苦算什么?比種地搞‘雙搶’要輕松多了。”接著她又頗有感悟地對我說:“做人呀,沒有誰比誰強,就看能不能吃得了苦、吃得起虧、撐得過去。氣最容易泄,誰不想懶下來圖舒服呀?”母親這幾句話言淺意深,很好地詮釋了她的人生哲理:一個人的堅強,并不是一時之勇的突進,而是一生堅持的積淀?;厥孜液髞砜佳?、進機關(guān)、當教員的這段歷程,母親予以我的堅強性格是最為堅實的支撐,也是最堅實的愛。

作者與母親唯一一張合影。資料圖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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